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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王子騰回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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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太子是出了名的死要錢,就是因為死要錢,不知不覺間吃的暗虧多了,所以太子越發小心,像先前四皇子妃娘家的那種事,說什麽也不敢再犯了。

其實太子也有些後悔先前對四皇子妃娘家做的過了,先前他一心想要在父皇跟前做出成績,水打著殺雞警猴的主意,這才對李家略略嚴厲了一些,那怕李家一下子精窮了,也不在乎。

可他沒想到李家不只是精窮了,而且是窮過頭了,不但窮到貧無立錐之地,甚至連看病捉藥的銀子也沒有,本就有病的李氏兄長就這樣因為耽誤了病情,最後活活病死!

不只如此,李父年紀大了,突遭喪子之痛,也一時之間撐不住,竟然就這樣去了。

李家連喪二人,全是拜太子所賜,李家惱恨之下,竟然沒讓人通知李氏一聲,就連徒明煜也都是從陳側妃處得知的。

短短幾個月之間,李家家破人亡,那怕是像徒明煜這般沒把李氏當回事的,也難得有些良心不安了起來。

不但這幾日略略多寵了李氏,同時也拘著陳側妃,不讓她到李氏跟前說嘴,更重要的,他收債的手段也略縮了縮,不再像以前那般說什麽都要把銀子要到不可,總算京裏的大小官員能夠喘口氣了。

不過太子這邊手段略略緩了,卻惹來平康帝的不悅。

東北一戰,比平康帝想像中的花銷要更加的大,王子騰雖是時有好消息傳回,但此戰不結束,這銀錢就得一直貼進去,先前無論是拍賣會拍賣回來的百萬兩白銀,還有太子之後收回來的銀錢都大多貼了進去,但仍有不足。

見太子手段緩了,收上來的銀錢便有些不經用了,平康帝頓時大怒,將太子狠狠的罵了一頓,太子又只能想盡辦法的討債,到最後連齊國公府都去討了,可見得太子這陣子被逼迫的多慘。

說起來,太子也不是不知道賈政為搶奪兒媳嫁妝,甚至不惜連親孫子也不要一事。

且不說賈政的人品在太子的心目中又刷了一次下線,初初聽見此事,太子不是不心動的,現在的他,那怕是再多幾兩銀子也是好的,不過賈家這銀子可著實不好拿啊。

不動婦人女子的嫁妝,己然是收債的規矩了,那怕李紈身死,她的嫁妝也該由她的兒子賈蘭繼承,算不得賈家二房的財產,既然不是賈家二房的財產,他那好收了。

是以他雖然知道這事,也心動了好一回兒,但始終不曾行動過,便是礙於這筆銀錢乃是李紈嫁妝。

賈赦親自到四皇子府中勸了又勸,見太子乃是不肯,無法,只好讓蘭哥兒親自跟太子說了一說。

太子親自見了賈蘭,又與賈蘭說了一說,太子這才確定賈蘭是當真真心要他收了李紈嫁妝,半點都不留給賈政。

雖是明白這孩子的心思,也同情這孩子的遭遇,不過想想這孩子的前程,太子溫和勸道:“你放棄了可不僅僅只是你母親的嫁妝,還要與你祖父斷絕關系,這事雖是你祖父之錯,但所謂為長輩諱,那怕你將來入了仕途,這事說不得會成為你人品有瑕的證據,以後這仕途怕是比常人更加難走。”

他是真心疼這孩子,才會特特勸了一勸,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落到祖父母處也是一樣,那怕賈政人品卑劣,不堪為人長輩,但要是賈蘭不認祖父,對旁人而言,也只會覺得賈蘭不孝。

大晉以孝立國,一個不孝子,那怕考到了狀元,只怕也無再升一步的機會,甚至連官都做不得,前程盡毀,以賈蘭之能,著實可惜了。

太子也是動了點愛才之心,這才開口勸了勸。

與這孩子接觸之後,他這才明白為什麽賈赦處處偏著這個堂侄,還不惜求到他身上來了,在四王八公之後中,那出這麽一個懂事的孩子當真是太難得了,可惜這孩子的運氣不好,偏偏有著賈政這麽一個祖父。

賈蘭垂眸,低聲道:“賈蘭自幼喪父,全靠母親教養,方有今日,倘若賈蘭忍著,才是天下第一不孝子!”

賈政所做的不僅僅只是為搶奪他母親嫁妝,汙其非賈家子嗣一事,他母親之所以會被李氏宗族以族規處置,說到底也是拜賈政與王夫人所賜,他若是不報此仇,才是真正的不孝。

太子微微一嘆,將心比心,也著實為難,嘆道:“可如此一來,你的仕途怕是會受到影響,要是你母在世,只怕也是不舍。”

賈蘭直言道:“要報效國家,並非僅僅只有科舉取仕這一條路。”

太子大惑不解,下意識的瞧向賈赦。

賈赦嘆道:“臣準備送蘭哥兒去西北,交給我老友教養,我那老友恰好是個武將,武將晉身,也不拘於那些彎彎繞繞的規矩。”

旁的不說,那王子騰便是一個好例子,別看王子騰因為家裏無妾無通房也算得上是京中不少閨秀心目中的好丈夫人選,不過王子騰本人的名聲好嗎?

有王夫人這麽一個妹妹,王子騰的名聲要好才怪!更別提王子騰自己也不是個好的,王子勝是怎麽死的,王子勝死後,他那家產又去了那裏,王仁又是怎麽被養成紈絝子弟的,大夥都心裏有數,只不過礙於王子騰的身份,閉口不談罷了。

武將和文官不同,文官得在乎名聲,一但名聲不好,別說再進一步了,要在官場中繼續待下去都難,但武將不同,武將憑的是實力,只要有實力,便有就權,武官的前程固然是拿命來換,但一但有了成績,旁人要壓下去也不容易。

況且……

賈赦光棍道:“無論蘭哥兒報不報仇,這名聲也註定是完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求個痛快!”

賈赦這話著實誠實的讓人無話可說,不過這一句只求痛快,倒是讓太子擊節讚賞。

好一個痛快!要是面對賈政這種小人,他連求個痛快都要畏畏縮縮的,那有什麽意思。

“成!”太子也難得的爽快了一把,“這事我應了。”

不過是個小醜,要是連個小醜都對付不了,他也不配做太子了。

就醬,在太子之助下,賈蘭雖是舍了亡母嫁妝,但也在應天府衙之前,當著全京城老百姓的眼前跟賈政堂前三擊掌,斷絕與賈政之間的祖孫之情。

王夫人萬沒想到,她連李紈的嫁妝都還沒有捂熱呢,便又被太子給拿去填債,不只如此,賈蘭還趁機和賈政斷了關系。

賈蘭一和賈政斷了關系,便算不得賈政的子孫,自然不用擔那五成債務,到時那五成債務說不得全落到了寶玉的身上,一想到此處,王夫人仍肯甘心,當下便哭鬧了起來,不依不饒的要去撾登聞鼓告賈蘭一個不孝。

太子沒好氣道:“這堂前三擊掌是孤允的,賈二太太可是要連孤一起告了?”

王夫人頓時哭聲一停,她自然知道要不是有著太子支撐,賈蘭那有這底氣跟賈政斷親,可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好告太子多管閑事啊。

王夫人訕訕道:“老身只是告自家不孝子孫,那敢怪太子呢。”

太子沈聲道:“這事,是孤允的,況且你們夫婦倆為了銀錢害死兒媳,蘭哥兒是個孝順孩子,不好直斥祖父母的不說,只是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罷了,何來不孝之說。”

太子也是心疼賈蘭這個孩子,再見王夫人不依不饒的非得要毀了這孩子,當下也忍不住偏起心來了。

賈政連忙道:“李紈立身不正,豈能怪我夫婦。”

那怕是真的,這種為了銀錢而謀害兒媳一事絕對不能認了。

賈赦不客氣道:“是真是假,咱們都心知肚明,怎麽,要我說一說王夫人是怎麽派人到李家把這事顫倒是非黑白跟李家人說了?又是怎麽逼迫李家人前來清理門風嗎?”

李家既然犯了謀殺罪,又盡數下了大獄,三木之下,緣何不求,當下李家人挨不過酷刑,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在知道王夫人竟然在裏頭有一手之後,那怕是像應天府尹這般瞧慣了世間黑暗事之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狠!真的是太狠了!這分明就是不給李紈母子一條活路啊。

要不是知道這世上只有父告子,沒有子告父,更沒有孫告祖父的理,就王夫人和賈政所做之事,一個謀財害命絕對跑不掉了。

雖是如此,不過賈赦也暗搓搓的游說著李家耆老狀告王夫人,他做為堂伯不好出手,賈蘭做為孫子,既使有冤也只能悶在心裏。

不過李家耆老以李紈娘家人的名義出一出手,那便就不同了,同時也可以讓李家的名聲好一點,說不得還能判得輕一點,畢竟他們也是受害者嗎。

且不說賈赦暗搓搓的安排,一聽見這事,這下子眾人望向王夫人的眼神頓時不好了,雖然婆媳是天敵,但都搶了人家嫁妝了,有必要非得要把人家逼上絕路嗎?

好些人家都默默地離賈政夫婦倆人遠了遠,原本就算榮國府分了家,但所謂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夥對賈家二房本來還有幾分興趣的,但聽了這事之後,大夥頓時對賈家二房拒而遠之了,一個能夠把自家兒媳逼上絕路之人,能夠好到那裏去。

王夫人微感尷尬,她萬沒想賈赦竟然會知道這事,就連太子也是頭一回得知此事,驚道:“當真如此?”

賈赦點了點頭,嘆道:“也是這兩天審出來的,應天府尹還來不及上報呢。”

畢竟太驚世駭俗了,應天府尹也得審問個明白之後,才敢上報。

太子嘆道:“怪不得蘭哥兒非得要與賈家二房斷絕關系了,要在留在賈家二房裏,焉知會不會那一日突然沒了性命。”

以賈政和王夫人貪財的性子,這事絕對極有可能啊。

就連吃瓜群眾也跟著默默點頭,有這麽一個祖母,想要平安長大當真太難了。

賈蘭緊抿雙唇,一言不發,眸底隱隱射出深刻的恨意。

他還以為李家耆老是聽了什麽流言,這才處置了他娘,原來……竟然一切都是王夫人安排好的。

王夫人眼珠子亂轉,眼見無法留得賈蘭,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尖聲道:“關系可斷,但這血脈關系斷不了,賈蘭既然是賈家子,又是長房嫡孫,便得負擔賈存周死後的一半債務。”

雖說大部份的銀錢被太子追了回去,但她也從中暗暗留了一點銀錢好尋找寶玉下落,而且更重要的,她還真弄到了一點寶玉的消息,一想到兒子會回來,王夫人又開始算計起來了。

寶玉已經夠苦了,這五成的債務絕對不能再落到兒子身上,是以賈蘭背得也背,不背也得背,她可是他親祖母,別說是讓他背背債,那怕要他的命,他也得還給她。

面對王夫人這般不要臉的行為,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服了。

賈赦忍不住吐槽道:“當初說不要蘭哥兒這個孫子的是你,如今要人背上五成債務的也是你,做人可不可以要點臉啊俊

那怕是他,也及不上王夫人不要臉的程度啊。

王夫人還想再辯,但聽太子直接喝斥道:“夠了!”

徒明煜盯著王夫人,莫名的說了二句,“很好!很好!”

雖是說著很好,但徒明煜臉色可真說不上一個好字。

他也是真惱了,他自幼生長在宮中,自然知道這女人可沒有表面那麽簡單。

他這輩子也見的不少女人,有像他養母這般厲害的,也有像李氏這般無能的,更多的是像陳氏那般無腦的,不過像王夫人這般陰狠毒辣,非得致人於死,而且還是自個親孫子的毒婦,他也是頭一回見到。

他沈聲道:“既然賈二太太不想要孫子,害死了孫子娘還不夠,還要孫子背負五成債務,不肯,便要告孫子不孝,像這種美事,孤也是頭一回聽到。”

徒明煜冷冷一笑,“王夫人不是要撾登聞鼓嗎?孤也很好奇,碰到這種案子,父皇會怎麽判決!”

大晉雖然是以孝立國,但也不是以愚孝立國,要是每個長輩都似王夫人這般惡毒,還要強迫子孫考順,這也未免太難為孩子了。

就連他也很想知道,他父皇會如何判這個案子,要是判王夫人有理,那著實不公,不只是對生者不公,對死者更是不公,置大晉律與何地;要是判王夫人無理,那大晉以孝治天下之說,卻又成了一個笑話。

更重要的,他父皇也是個喜歡拿孝道來拿捏他們之人,他真的很好奇,父皇是否會循私,偏著王夫人了?

王夫人就這樣被太子的侍衛壓去撾登聞鼓,不過太子還是猜錯了一點,王夫人雖然去撾了登聞鼓,但她壓根沒有機會告狀。

原因無它,撾登聞鼓之前,需重打二十大板,不死,方可撾登聞鼓。

王夫人在被送來之前,早有人將王夫人的所做所為給傳了開來,人人都知道了她為了兒媳嫁妝,特意誣蔑兒媳與外人有私情,甚至將親孫子說成私生子,甚至還想要斬草除根一事,早就被人所知道了。

衙役們鄙視王夫人為人,那二十大板自然打的結結實實的,半點水份都沒有,才打到一半,王夫人便就疼的暈死過去,更別提狀告賈蘭了。

怎麽說王夫人也是官家女眷,衙役們也不好真把她給打死了,胡亂打了二十大板,便讓人把王夫人給送了回去且不說王夫人回去之後是如何遭罪,又是如何被賈政埋怨,更叫王夫人郁悶的,是她先前聽到的寶玉消息竟然是假的,賣消息的倪二得了錢財之後便不知去向,想到白白的被打一場,又損失了銀錢,王夫人險些沒氣暈過去,再也不提撾登聞鼓一事。

她雖然恨著賈蘭,但她也怕疼啊,那再告賈蘭不孝。

但這事還沒完呢,賈政與王夫人為了銀錢而算計自家子孫一事,也早在賈赦有心傳播之下,成了京城裏最大的八卦,不但京城中人人談論此事,就連在宮裏的平康帝也得知了一二。

他雖然一直記著與賈代善的交情,這才處處照顧著他的子女。

那怕是像賈政這般無能的,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留著他在工部做個閑職,知道他借了國庫整整十二萬兩,還不上錢也沒撤了他的職,還不都是看在他爹的份上。

萬沒想到,賈政此人人品竟然敗壞到這地步,為了銀錢,算計兒媳,還想撾登聞鼓逼孫子接下他那五成債務,當真是真真不要臉!

平康帝氣的胸口郁悶,久久發作不出來,賈代善一世英雄,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兒子?

不過再想一下賈母的性子,平康帝默默地下了個結論,一定是賈母害的。

平康帝沈聲道:“蘭哥兒如何了?”

有這麽一個祖父,當真是這孩子的不幸。

想想這孩子小小年紀卻遇到這種祖父,又碰上祖父害母一事,報不報仇都是兩難,著實可憐,平康帝也忍不住多問了問。

夏德全也忍不住面露同情之色,嘆道:“還好赦大老爺心善,當下便把蘭哥兒送到西北去了,也算是落了個清靜。”

他做為閹人,最期盼的莫過於能夠有個孩子了,那怕是個親戚的孩子也是好的,可惜他家當年遭了難,兄弟倆一起做了閹人。

也因著如此,他平時最是憐惜孩子,一見賈蘭被親祖父逼成這樣,著實有些不忍,好在,賈政雖然不佩為人祖父,但賈赦倒是個好的,要是沒他出手,只怕那孩子的日子越發難熬。

平康帝一楞,“竟然是賈赦出的手!?”

可真沒想到,賈赦竟然能有這心思。

夏德全點了點頭,低聲道:“其實賈大老爺的性子雖然任性了些,但倒也沒這麽壞,不過就是運氣不好,被兄弟和自個親娘給誤的厲害了。”

夏德全略略說了說當年賈赦那紈褲子弟之名由來的真相,他做為暗衛營的首領,真要有心去查,能查到的事情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些,更別提榮國府這次清理人,著實清了不少賈母的人手,特別是賴家人,仔細一查,自然查了不少。

這偏心的父母他瞧得多了,不過像賈母這般偏心的,倒還真是少見。

賈母可不僅僅只是在外面說說賈赦的不是,自賈赦幼年開始,便沒少在賈赦身上做文章,先是故意讓賈代儒教壞孩子,接著又是買通賈赦身邊的小廝,好讓他們勾著賈赦往歪地裏去。

賈赦活到今日,還能是這樣一根筋的性子,不得不說,還真是個奇跡。

平康帝聽完後也忍不住曬道:“這那是親兒子,根本就是仇人吧!”

夏德全嘴唇微張,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那可不,還真不是親母子嗎。

平康帝瞧見夏德全的神情,微微一奇,“該不會當真不是親的吧?”

如果當真不是親的,那就怪不得了,只不過以賈史氏的身份,犯不著認一個庶子為長子啊。

似乎是察覺到平康帝的疑惑,夏德全低聲道:“不只是賈赦,就連賈政也不是賈老太君的親子,而是她的侍婢所生。”

平康帝扁扁嘴道:“怪不得。”

怪不得賈史氏一方面瞧不起長子,最後卻又讓長子承爵,原來如此。

他沈吟道:“賈政此人,人品敗壞,那配為官,讓人撤了他的職!”

他對榮國府裏的八卦沒興趣,不過像賈政這樣要能力沒能力,要人品沒人品的家夥,也不配再繼續在工部裏當官了。

平康帝不客氣的直接撤了賈政的職。

夏德全笑著應了聲是,連忙前去傳旨不提。

離開乾清宮後,夏德全這才呼了一口氣,暗暗抹汗,幸好!幸好聖上沒再問賈赦的親娘是誰,不然……他可真不好問答了。

當聖旨傳到工部之時,賈政差點沒有羞憤暈去,這些日子以來,因為他們算計兒媳,不認親孫一事,工部裏在他身後指指點點的人著實不少,只不過大家也知道賈政這人雖然不咋的,但他的官位可是聖上親點的,可見得聖上對榮國府之恩寵。

是以雖然不屑賈政的為人,但看在榮國府的份上,倒也不會特特為難他,再加上,賈政在工部裏就是一個廢物,做啥都不成,連最簡單的帳都會算錯,說句不好聽的,連做擺飾都不夠格,身上正正經經的也沒有什麽差,想要為難他,也沒法為難啊。

也因著如此,賈政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也勉強捱得,反而比平常更清閑些,他原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萬沒想到,聖上竟然不顧他父親的囑托,撤了他的職不說,而且還點出他人品卑劣之事。

賈政急的幾欲暈去,急忙辯解道:“夏公公,這事是不是有錯?怎麽說我亡父也是堂堂的榮國公啊!”

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聖上這些年來不升他的職已經很過份了,如今還要撤了他的職……莫非聖上和他爹之間那麽多年的交情都是假的嗎?

“怎麽可能會錯呢。”夏德全皮笑肉不笑道:“賈大人……不!賈二老爺,要不是看在前榮國公的份上,聖上又怎麽會容得你這麽多年。你在工部吃了這麽多年的閑飯,也該夠了。”

當年聖上把賈政安排到工部,本來也是指望賈政做出一番實事,要真真是想養個吃閑飯的,大可以把人安排到禮部去,又何必把他安排到工部來呢。

那瞧得這小子倒好,硬生生把工部混成一個養老之所,這些年來聖上可沒少受到工部尚書的埋怨,也是賈政自己作死,把聖上對賈代善的最後一絲情份給磨去了。

夏德全這話說的著實不客氣,直呼賈政為吃閑飯的,氣的賈政老臉通紅,只覺得自己的臉面全都被夏德全拉到地上踩了。

“你……你……”賈政氣的直指著夏德全,手指不住打顫,要不是他手無縛雞之力,不是夏德全的對手,說不定還真忍不住沖上前,跟夏德全算一算帳了。

夏德全又道:“這也是賈二老爺自找的,賈二老爺做出強占兒媳嫁妝,拋棄親孫之事,還想在朝中為官?”

人品如此,怎麽配做官!

這話一出,頓時如壓倒賈政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賈政兩眼一翻,頓時暈死過去。

夏德全也著實不客氣,直接讓人把賈政給送回賈府。

至於之後怎樣的,他也不管了。

賈政被撤職,而且還是以人品敗壞的理由撤職,究其源由,自然是王夫人當初勸他休了李紈好強占李紈嫁妝之故,賈政向來是個怪天怪地,但絕對不怪自己的性子,氣憤之下,又沖去找王夫人算帳了。

王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大板,那怕那些衙役沒給她下陰手,那二十大板打下去,她那老身板也著實受不住,後背血肉糢糊,至今仍還躺在床上養傷呢。

見賈政闖了進來,王夫人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麽?”

自她們搬到這後街之後,賈政幾乎不踏足她的屋裏,即使來了,大多的時候也是為了要錢。

一見到賈政突然來她房裏,王夫人便知道絕無好事,十之八九又是為了要錢,王夫人眼睛一轉,便猜出了賈政的來意,她直言道:“我沒銀子。”

事實上也是如此,她為了尋找寶玉,可以說把她最後一絲養老銀子都給花銷掉了,不只如此,賣了仆婦的銀子,還有霸占李紈嫁妝得來的銀子,幾乎盡數都花在尋找孩子上面呢。

她那來的銀子給賈政,即使有,也不可能給他。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賈政這一次倒不是找她討要銀子。而是找她算帳。

“你這毒婦!”賈政破口大罵道:“要不是你這毒婦,我又怎麽會做出強占兒媳財產的昏庸事!全都是你,害得老夫晚節不保,還被聖上撤了職!”

王夫人一楞,“你被撤了職?你……你怎麽這麽沒用!不過是區區六品官都做不好,你有什麽出息!”

“這還不都是你害的!”賈政大怒,“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連官位都不保。”

王夫人冷笑,“我害的?賈存周啊!賈存周!你還真當自己有什麽本事嗎?工部裏有那個官員像你一樣一坐十幾年不挪窩的?要你真有一點子本事,那會讓人說撤就撤了。”

賈政臉上又青又白,最後惱羞成怒,幹脆動起手來了。

他倒不是又跟王夫人打架,而是直接搶起王夫人的東西來了。

別看王夫人直說她手裏沒銀子,但賈政是何等人也,那會不了解王夫人的性子,王夫人再怎麽的,這手裏說什麽必定會留點銀錢,不可能全都花銷在尋找寶玉身上。

況且王夫人這次受傷甚重,無論是延醫、用藥都需要銀錢,要是沒銀子,她每天喝的藥那來的?

於是乎,賈政便不客氣的直接搜了起來。

果然在王夫人的妝盒裏搜出了好幾百兩銀票。

王夫人大驚,也顧不得臀上的傷,急道:“這是我最後的一點銀子了,你不許動。”

賈政不客氣的把王夫人用力一推,“你乃是我賈家婦,你身上的銀子自然是賈家的。老夫為何用不得。”

賈政這一推著實用力,王夫人被賈政這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她本來就受傷甚重,這一推之下,傷處撞到了地上,頓時才剛剛養好的傷口再次破裂,疼的王夫人頓時動彈不得。

趁著王夫人病,賈政也著實不客氣,把王夫人的房裏搜了一遍,不只搶了銀錢,還把王夫人妝盒裏唯一值錢的幾件首飾也全都搶了。

幾個下仆面面相覷,想阻止又著實不敢,最後只能看著賈政帶著搜刮來的東西揚長而去。

“太太。”老嬤嬤忍不住問道:“這……這該怎麽辦?”

老爺這一搶,可是真的把太太所有的家底全都搶走了啊。

“你是死人嗎?”王夫人怒道:“你就看著賈政搶東西,也不瞧得去阻止一下。”

王夫人氣的直哭,她養著這些廢物有什麽用,連護主都不會,遠不如周瑞家的忠心。

老嬤嬤無奈苦笑,那個可是老爺啊,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跟老爺動手啊。

王夫人疼的厲害,氣道:“還不快點給我叫大夫過來。”

“是!”老嬤嬤應了聲,但頓了頓又道:“太太,咱們手上沒銀子啊。”

連最後一點子銀子都被老爺搶了,她們那來的銀子去請大夫。

王夫人喝道:“還不去我娘家──”

話未說完,王夫人自個倒先卡住了。

先前她受傷之時,不是沒找過她二嫂,求她二嫂子給她出頭的,結果她二嫂對她不理不睬,不只如此,明知道她受了棒傷,但卻連一點子慰問,甚至連一點子藥都不曾讓人送人。

要是不知情的,見兩家之間毫無往來,說不定還不會相信他們是親戚家呢。

二嫂如此,可比斷親還狠得多了,她讓人上門借錢,想來二嫂也絕對不會借的。

王夫人暗暗頭痛,要不是聽說王子騰回京在即,碰到這麽對她不理不睬,好似視她如死人一般的娘家,還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沈吟許久,最後道:“去!去跟榮國府裏的璉二奶奶借點,怎麽說我都是她親姑姑,她也不好不管不顧。”

王熙鳳最是要面子,不信她能眼睜睜的見自家的親姑姑活活病死!

至於賈赦……

她也算是瞧得明白了,賈赦在這上還比賈政大方些,還不至於為了這事而為難她熙鳳。

“是。”老嬤嬤連忙應下,又去榮國府向璉二奶奶借銀子。

正如王夫人所猜,此時的榮國府又不到後世坐吃山空,也沒到王熙鳳拿自個嫁妝貼補整個榮國府的情況,再加上王熙鳳嫁妝豐富又素來是個大方的,聽了王夫人的慘狀,雖說不屑於王夫人的為人,但看在姑侄一場的份上,當下便給了王夫人五兩銀子讓她延醫用藥。

這五兩銀子雖然不多,但也夠讓王夫人看一次大夫,再捉上幾劑藥來用了。

老嬤嬤頓時楞住了,“五……五兩銀子!?”

這五兩銀子能頂得上什麽用啊!要是放在以前,說不定也不過就是幾次打賞的銀子罷了,太太好歹是二奶奶的親姑姑,二奶奶就拿著五兩銀子打發人,著實太過了吧。

老嬤嬤忍不住開口道:“二奶奶,這五兩銀子著實少了點啊,怎麽說,太太始終是二奶奶的親姑姑。”

王熙鳳抿了抿發絲,笑道:“嬤嬤嫌少?這五兩銀子可是我一個月的月錢了。”

她頓了頓道:“要是嬤嬤嫌少,我也沒法子了,要不……嬤嬤往別的地方借去?”

聽到此處,老嬤嬤頓時不說話了,王夫人要是還有其他地方能惜,也不會找上璉二奶奶了。

老嬤嬤無奈之下,只好帶著這五兩銀子回去,倒是平兒著實有幾分不明白,忍不住好奇問道:“奶奶怎麽只借了五兩銀子?”

她還以為以奶奶的性子,少說也該借上好幾十兩銀子才是,怎麽就借了區區五兩銀子呢?

“這五兩銀子那裏算少?”王熙鳳鈄倚在羅漢榻上,笑道:“我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就五兩銀子呢。”

平兒嗔道:“奶奶……奶奶直接告訴平兒吧。”

要放在一般人家,五兩銀子當真不算少了,奶奶明面上的月錢也的確只有五兩銀子,不過私底下,誰會真靠著月錢過日子呢。

奶奶有嫁妝,有私房,手頭松的很,這五兩銀子也不過就做平常的打賞之用吧,不說別的,一般仆婦有事求到奶奶這裏,少說也是二十兩銀子起跳的。

王夫人再怎麽不好,也是奶奶的親姑姑,就只給五兩銀子,會不會有些少了?

說句不好聽的,以奶奶的身份,這簡直是打發叫花子一樣了。

王熙鳳倒也不為難平兒,直接了當的說了。

她眼眸微闇,“珠大嫂子再怎麽的,也是規規矩矩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著實太過。”

同為孫媳婦,要說她私底下和李紈沒半點攀比之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論身份,兩人不分伯仲,一個文官家裏的閨女,一個是武將家裏的閨女,論地位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差。

要論丈夫,十個賈璉都絕對比不上一個賈珠了,唯一所長者不過是賈璉還活著,而賈珠已經沒了罷了。

論子女、論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再論每個月的月銀,要說王熙鳳半點都不妒嫉李紈,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平時也沒少拿李紈一個月拿二十兩銀子的月銀,卻半點打賞都不肯出的事兒說事,可再怎麽的,李紈也死的太慘了。

一提到李紈之死,就平兒也讚同道:“二太太是太狠了點。”

為了區區銀錢,害死了珠大奶奶,連自個的親孫子都不要了,值得嗎?怪不得奶奶不肯多借銀子了。

不過……

平兒擔心道:“二太太畢竟是奶奶的親姑姑,就怕有人說嘴啊。”

奶奶平時治家甚嚴,府裏沒少為此說閑話了,如今又出了奶奶只借了自己親姑姑五兩銀子的事,說不得會有旁人為此說起嘴來了。

王熙鳳傲然挑眉道:“我怕什麽!”

她這輩子最最不怕的就是閑話,況且就算借了,旁人會少說些嘴嗎?既然不會,她又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王熙鳳微微一嘆,“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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